很早的时候,东山里住着个王山,王山从小死去父母,孤身一人,靠养蚕为生。他忠厚老实,整天劳累在山上,蚕成了他的命根子。那时候的山场,都是富人家的,王山只能租富人的山场养蚕。他辛辛苦苦放山,秋后卖的大茧,一大半儿都交租了,年年过着半年槺菜半年粮的苦日子。
这一年秋天,王山把秋蚕放到山上去了,蚕长得可快了,转眼间长得像绿豆虫那么大,每个树叶上都爬着一两个。王山养蚕五六年了,还从来没见蚕长得这么旺呢,要是把山雀看住了,秋后一定有个好收成,说不定还能说上个媳妇呢。王山高兴得连吃饭的时间都舍不得,整天在山场上转来转去轰山雀,扯着嗓子,像放老洋炮一样地喊着:“咚-咚-咚-”山雀被他赶得老远,那些绿色的蚕长得又肥又大。到了作茧的节气,人家的蚕都纷纷作茧了,可他的蚕,还是一劲儿地吃树叶子,没有一个作茧的。王山心里急得火烧火燎,一点儿办法也没有。
到了秋后,别人家的山场都在摘茧,再看王山的山场,只作了一个蚕茧。王山看着漫山遍野冻死的蚕,一屁股坐在山坡上,放声嚎起来:“老天哪!这可让我怎么交租啊!”天黑了,他把嗓子也哭哑了,连说话也没有声儿了。最后,他站了起来,走到那棵挂着大茧的树跟前。这时他冷丁发现,这只茧真是大得出奇,树叶都挡不住它,沉甸甸地把树枝都压弯了,远看像一只滚圆滚圆的白茄子。王山感到很奇怪,就把这只大茧摘下来,用双手捧着往家走。回到家里,他把这只大茧挂到了草屋窗前的枣树上。从那以后,总见一个穿蓝袄的姑娘来王山家讨饭。一到王山吃饭的时候,那个穿蓝袄的姑娘就来了,哀求说:“王山哥哥,给我点儿饭吃吧。”王山养的蚕全“瞎”了,哪有米下锅呢?就掀开锅盖,把菜糊糊舀一半儿给她。王山每天吃两顿饭,她就来讨两次饭,王山吃什么,就送给她一半儿。起初,那姑娘要了饭便走,后来干脆跟王山一起吃,吃完了再走。王山挺奇怪,这姑娘好像会掐时辰,到吃饭的时候必来,风雨不误。王山家的饭无论怎么差,她从来不嫌弃。吃完了饭也不多呆,出屋就没影了。她家住在哪里,从来不对王山说。直到来年春天,穿蓝袄的姑娘才对王山说:“王山哥,你待我这样好,今年我帮你放蚕吧。”
王山半信半疑,一个姑娘家能放什么蚕呢?连我这个大小伙子还没放好呢!可是,他还是答应了。春暖花开了,放蚕人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。一天早展,王山还在睡梦中,就听见窗前枣树上有细微的说话声,“王山哥,快到山上去看看吧,那里飞满了蚕蛾。”王山来到枣树跟前,一个人影儿也没有,只有那只大茧在风里摇晃。他又来到山场上,可把他惊呆了:漫山的蛾子绕着树飞,白花花的。又过了些日子,一天早上,王山又在睡梦中,听见窗前枣树上传来细微的说话声:“王山哥,快到山上看看去吧,那些蛾子都变成了蚕。”王山来到枣树跟前,还是一个人影儿也没有,只有那只大茧在风里摇晃。他又来到山场,山场上的情景又把他惊呆了:那些绿色的树叶上爬满了绿莹莹的蚕虫,一个个虎头虎脑,别提多招人稀罕了。王山再也不下山了,一心扑实地守着那些蚕,白天他扯着嗓子赶鸟群,晚上防备野兽毁环蚕场。
有一件事让王山纳阿儿,邻近的蚕场人总跟他打趣说:“王山,你什么工夫娶上媳妇了?真挺好个人。”
“王山,有个穿蓝袄的姑娘就是你媳妇吧,常在你的蚕场忙活。”
“王山,你媳妇挺怪,怎么从来不靠近人,打个照面儿就躲起来了?”邻居的话,说得活龙活现,王山知道他们都是老实人,是从来不说谎的。可是王山自已怎么一次都没有看见呢?秋后的一天早晨,王山住在山上,半睡半醒中听到那个细微的说话声:“王山哥,快起来看看吧,那些蚕都变成了茧。”王山从窝棚里走出来一看,山场上的情景更把他惊呆了:那些落了叶的树上,挂满了白花花的蚕茧,远看像是满山正在开花的干枝梅。这一下子可把这一带放蚕的都轰动了,属王山的蚕场结茧最多,属王山的茧颜色白,属王山家的茧个头儿大。别人早把茧摘完了,王山家的茧干摘也摘不完,乡亲们都来帮王山摘蚕,一边摘一边问王山,他今年养的蚕为什么这么好。无论大家怎么问,王山一句话也不答。后来,有人见王山在蚕场附近盖了座小石庙,庙里供着蚕姑娘的牌位,也是穿着蓝袄,王山经常去烧香磕头。这样,乡亲就明白了,原来王山放蚕获得好收成,全赖穿蓝袄的蚕姑娘帮助呀:后来,放蚕的人学着王山的做法,都在自己的蚕场边上盖起了蚕姑庙,烧香磕头时都念一套嗑儿:家住山沟扁扁天,全靠放蚕升炊烟,万望蚕姑多保佑,明年蚕茧泼大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