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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故事: 李双双

发布日期:2024-09-02 08:23    点击次数:176
孙喜旺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,人家都说他是八面光。他还爱在别人面前夸他老婆李双双。这天,他和二春他们从水库工地回来,一边走,一边又夸起他老婆来。 二春故意说:“那是咱嫂子能干,沾你什么弦。”喜旺头一扬:“你懂啥,再好的驴也要赶车的会练。降不住老婆哪还算男子汉!”二春哼了一声:“你这是封建思想,我看呀,你该归咱嫂子调派才对!” 正说着,忽然一个小孩急匆匆跑来,喊着:“喜旺叔,婶子在街上跟孙有婆吵架哪!”喜旺“啊”了一声,撇下二春,拔脚就往街上飞跑而去。 街上围了一大堆人。孙有婆指指戳戳地嚎叫着;双双...

孙喜旺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,人家都说他是八面光。他还爱在别人面前夸他老婆李双双。这天,他和二春他们从水库工地回来,一边走,一边又夸起他老婆来。

二春故意说:“那是咱嫂子能干,沾你什么弦。”喜旺头一扬:“你懂啥,再好的驴也要赶车的会练。降不住老婆哪还算男子汉!”二春哼了一声:“你这是封建思想,我看呀,你该归咱嫂子调派才对!”

正说着,忽然一个小孩急匆匆跑来,喊着:“喜旺叔,婶子在街上跟孙有婆吵架哪!”喜旺“啊”了一声,撇下二春,拔脚就往街上飞跑而去。

街上围了一大堆人。孙有婆指指戳戳地嚎叫着;双双理直气壮,责问她为什么要偷队里的木桶板。

喜旺钻进人堆里拉住双双:“少说几句吧,叫你把人都得罪完了!走,回家。”双双哪里理会,指着孙有婆,又把她的丑事揭了几桩。说得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。

孙有婆气得拍膝舞掌地嚎叫,幸亏孙有走过来,把老伴架着走了。孙有婆一面走,一面还扭过头来骂。

双双还想追上去,喜旺死活把她拦住:“求你少管点闲事行不行。这点桶板分到咱们手里能有多少?!”双双火道:“你说得倒轻松,都要像她这样偷,大伙就不用过日子了。”

她说着,眼睛一瞪,抱着那捆桶板,“噔噔噔”就朝木工组那边走了。喜旺怏怏地向家里走去。走到门口,一看,大门反锁着,门上还有粉笔写的几行字。

喜旺一看到“回家先把火打开”几个字,越发气恼,立刻“哗啦哗啦”把粉笔字擦掉,从老地方取下钥匙开开门,一头冲进屋里,就往炕上一蹲。

等到晌午,还不见双双回来,喜旺实在饿了,刚想起身,忽然一声门响,双双领着女儿小菊进来了。

喜旺又急忙躺下,故意把脸朝着墙。双双没有理他,拿了个冷馍,把小菊哄出去。

然后扎开煤火,掀开锅一看,锅里没有水,她就生气地说:“到家了,怎么不把煤火扎开,先添上锅,也快一点呀··”

喜旺霍地坐起来:“我不能开这规矩。我要给你做饭,将来还要给你洗尿布哩!”双双心里窝着火:“那你也得看忙闲呀,我忙成这样,你就没有长眼!”

说罢,就动手切面条。喜旺跳下炕来:“那是你自找!谁叫你去多管闲事?你积极,可谁给你点什么呀?”

双双越听越不是味儿,“啪”的一下,把刀往桌上一撂,说:“吃,你吃不成!”

双双赌气地坐在门槛上,喜旺倒高兴起来了,拎起切好的面条,掂了掂说:“这就够我吃了,我自己也会下。”

他又找了两瓣蒜,在蒜臼里捣着。双双越气,喜旺捣得越响。双双气透了,一咬牙齿,猛站起来,狠狠地在喜旺背上捣了两拳。

喜旺嚷着:“好!你反天了!”脱下鞋子,举手想打,却被双双一把扭住:“走,咱们找老支书说理去!”

听说要见老支书,喜旺一下泄了气,猛地抽开身子,一步跃出大门,回头说:“走就走,你跟着我,我先走一步!”说完,一溜烟跑回工地去了。

这天晚上,喜旺没有回家。吃过晚饭,双双把孩子哄睡了,独个儿在窗前纳鞋底。心里一忽儿想起和喜旺吵嘴的事,一忽儿又联想起队里妇女生产积极性不高究竟是啥原因。

忽然,屋门“吱呀”一声,走进个人来。双双只当是喜旺,没有理睬。不想进来的却是队长彦方的媳妇。

彦方嫂知道她两口子斗了嘴,劝道:“算了吧!常言说:小两口打架不记仇,白天吃的同锅饭,晚上共个大枕头!”双双给她逗乐了:“我们两个呀,可就吃不到一块啦!”

笑声把小菊吵得翻了个身。双双压低嗓音说:“他们男人在工地上热闹,可是咱们却窝在家里。”彦方嫂也说:“俺婆子也吵我,没功没利的,去白出那牛力干什么?”

正谈得起劲,忽听得窗外有人吃吃地笑起来。双双忙问:“谁呀?”这时窗口露出一个十七八岁姑娘的身影,答道:“我。”双双一看,原来是孙有婆的闺女桂英。

桂英才初中毕业,跟双双最投机,她笑着走进来说:“我妈也常常跟我吵:‘你呀,快到城里找个工作,在这里劳动,干不干都一样。’你们看,多落后!”

为什么家家都不叫妇女出工?双双觉得这问题与队里工分记得马虎有关系。经她一提,彦方嫂直立起来道:“这都怨金樵副队长,他根本没有把记工分当回事,人家别的村就是按工分分配哩!”

双双一拍大腿道:“前天老支书不是说让大伙提意见吗?咱们把这意见提出来,写意见书!”彦方嫂和桂英听说写意见书,一个说不会写字,一个说怕爹吵,都犹豫起来。

隔天大清早,在街上最显眼的地方出现了一张意见书。字虽写得歪歪扭扭,可是内容却新鲜生动,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。

正好公社党委刘书记和老支书、彦方从这里经过。刘书记看过意见书,对彦方说:“嗨,这意见提得好啊!这是你们队里的一个重要问题,我看马上要进行研究。”

刘书记随即问:“李双双?谁家的?”有人说兴许是喜旺家的,李双双是她去年上民校时取的新名字。

正在议论,喜旺推着小车从工地回来。大伙一见他,就叫着:“喜旺,来看,这张意见书是不是你老婆写的?”

喜旺吓了一跳,暗想:该不是把和我吵嘴的事掀出来了吧!他心里发慌,“哼、呀、哈”的一字不漏把那张意见书念了一遍,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。

又听刘书记和老支书说:不管谁写的,这问题提得正是时候,应该马上研究。他笑道:“是啊,这张意见书是俺屋里人写的。”

话刚落音,大伙就哄笑起来。喜旺还当别人笑他吹牛,急忙分辩说:“怎么?真是她写的呀!俺那个做饭的会写字啊,不光写这意见书,在家里还写了很多意见书哩!”

老支书笑着说:“喜旺呀,以后要改改老习惯了,怎么老叫俺那个‘做饭的’、‘屋里人’啊!人家比你有见识,这意见我还要拿到支部会上研究研究呐!”说得喜旺也愣着头笑起来。

喜旺没想到这张意见书有这么金贵。回到家里,眼睛看着双双,只顾嘻嘻嘻、嘿嘿嘿地痴笑。双双不耐烦起来,冲着他说:“你倒想着回来吃饭啦?”

喜旺这才正经地说道:“小菊他妈,你不简单哪!写的那张意见书,给公社刘书记看到了。他说你的意见真高明!”双双又高兴又着急地问:“真的吗?这可是真的吗?”

喜旺拿起把柴禾,帮双双烧火,眉开眼笑地说:“怎么不真。你真能去挣几分,往后哪,这个饭我就帮你做。”

他忽然想起:娘儿们不能光是捧,还得杀杀性子。便道:“我说你呀,这次算是给你碰上了,以后可别再写了,你懂得什么政策,胡写八写,捅出漏子咋办?”

双双眉毛一扬嘴一撇,“哼”了一声:“就数你胆小,今天有党领导,怕什么!有心里话就要向党说。我就烦这号人,掉个灰星也怕把头砸个疙瘩。”

第二天,队部召开社员大会。老支书讲了几句话,拿起工折说:“从今天起,咱们要认真记工分了。我看呀,这一回有些人的病可以治了。”说着,眼睛直向孙有婆瞟。

大家“轰”地议论起来。有人提桂英,也有人提双双。这时,孙有站起来说:“当记工员可不是小事,说话得和气点,我看喜旺行!”

副队长金樵忙举手附和。有几个人也说:“行,就选喜旺。”喜旺忙站出来道:“这活儿我可干不了。我不会写号码,算盘又不行,要是给大伙儿记混了,哪担当得起啊。”

突然双双站起来道:“他会算账,号码也会写,他还教我哩!”喜旺见她揭了底,窘着脸道:“你不说话,人家不会当你是哑巴!我几时教过你写号码?”

双双猛地朝他一指:“今年春天!你敢说没有?放着光荣不光荣。我就见不得这号牵着不走、打着倒退的货。”说得喜旺闭口无言。

彦方见喜旺愣在一边,便上来解围说:“好吧,喜旺要真不愿意,就选双双怎样?”喜旺猛吃一惊,急道:“什么?叫她当啊!那…………我还比她强一点,就让我来当吧。”

会议就在哄笑中结束了。老支书把一叠工折交给喜旺。喜旺看见大家这么重视记工员,不由也来了劲,挽起袖子,在一张桌旁坐下,吆喝大伙来领工折。

他一本正经地在工折上填好姓名,发给四周的人。双双也领了一份,常闹腰疼腿疼很少下地的孙有婆和大凤,也都抢着领了自己的工折。

喜旺忙了半天,才把工折发完。回到家里,跨进门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:“这脑力劳动活儿真不简单,半天下来已累得浑身上下都零散了!”

双双知道他这个爱表功的脾气,任他哼呀哈呀地扯。她倒了杯开水,抿着嘴微笑着,端到喜旺跟前:“怎么啦!不舒坦?”

喜旺接过水,伸手拍了拍脑袋:“唉,这脑力劳动不能干!”双双一看他伸出的那只手,就叫起来:“哟,人家写字往纸上写,你怎么写到手上去啦!”

喜旺洗罢手,咽了口唾沫:“你啊,你当记工员准能把人都得罪完。”双双不以为然道:“那有什么?他干多少活,你记多少分嘛。立得正行得直,不偏不向,谁敢说你什么。”

喜旺有点扫兴,双双劝他要大公无私给群众办事,认真执行记分制度,出工的人一定会多。喜旺想起刚才孙有婆和大凤也领了工折,不由服气地点了点头。

当天,队里就实行了评工记分制度。喜旺和孙有他们几个人,负责八亩麦茬地撒粪的活儿,因为粪堆离地里有一段路,只能挑着撒。孙有一面挑,一面不停地咕哝。

就在这时候,金樵走过来了。他一看地头的粪,就问:“还有这么多啊!你们撒了多少啊?”孙有一脸的不高兴:“地界远,工具又不得劲,干这活儿真有点吃亏。”

“嘟嘟”,突然大路上有一辆空卡车驶来。金樵一望开车的,正是自己拉大车搞运输时认识的司机小王,便走到路口举手招呼:“小王,哪儿去啊?下来歇歇,喝点水吧。”

卡车在路边粪堆旁停下。金樵端了一碗水拉住小王在树阴下谈起来。孙有走到卡车跟前看了看,心里暗忖:要是这家伙能帮忙,这点粪两下子准能装完。

他便把这好主意告诉了金樵。金樵心里一动,搭讪说:“早呐!小王,给咱们把这点粪往地里拉拉怎么样?”小王先是不肯,后来经不住金樵歹说好说,就答应了。

大家七手八脚把粪装上车。卡车开到地里,小王慢慢地在地里兜着圈子。孙有他们站在车上把粪往下撒。

八亩地的活儿,一眨眼便干完了。孙有他们就拿出工折,要喜旺记上工分。喜旺慷慨地给他们记上了十分,连金樵的也照样记上了。

这时,双双她们一伙人,也在棉花地里评今天的工分。最后评到大凤时,众人还在考虑,孙有婆先表示意见道:“她一上午也是整了六行,也给个五分吧。”

“我不同意!”双双冲口而出:“咱们不能只图快,不讲质量。”她随手指着一行棉花道:“你们看她整的这几行,毛芽都没打尽,将来不少结棉桃吗?”

孙有婆连忙解围说:“给四分吧。”双双道:“给四分可以,后晌要她再来收拾一遍。”大凤气得耐不住了:“工分又不是亲爹娘,离了它我就不能过啦!”说罢,站起身就走。

桂英和彦方嫂都不满意大凤,也怏怏地回家吃饭去了。双双窝着一肚子火,留下来把大凤整的棉枝重新收拾了一遍。

收拾完,她离开棉地往家走。走到那块麦茬地边时,看见老耿伯一边在犁田,一边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:“哼!这也叫做活儿?没见过!”双双就停住脚,上前寻问。

双双朝地里瞅了几眼,急忙问:“这是谁撒的粪哪?”老耿伯鼻子一哼:“谁?你到家就知道了!”双双不再多问,快步向村里走去。

走到街上,正碰到喜旺领着小菊迎面走来。喜旺一见她,乐哈哈地开口便问:“你下工这么晚呀?忙了半天,挣了几分?”双双说:“评了五分。你呢?”

喜旺“嗤”的一声笑,得意地说:“你问我们?人家孙有,几袋烟工夫就挣了十分,金樵呢,摸摸锨把,也挣了十分。”双双一追问,原来他们干的就是老耿伯犁的那块田。

喜旺哪里知道双双在生气,嘴里还只管卖弄。话没说完,双双勃然变色道:“倒真会取巧!干活不讲质量,破坏工分制度!”头一扭,气呼呼地直向家门前跑去。

她冲进屋里,狠狠抓起桌上的笔,头一侧,想了想,就在一张纸上刷刷刷写起字来。

喜旺走进来探头一看,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大字:“有些社员不太好,工分牵着鼻子跑。不讲质量只图快,干活投机来取巧。”喜旺吃惊地叫道:“你.·.·你又写意见书啊?”

双双恨恨地说:“我不能睁着眼看他们粪撒得那样,棉枝整得那样!”喜旺急得直跺脚:“你这不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吗?这要得罪人的。”

喜旺见劝说无效,随手掏出工分票,说:“你要嫌今天工分挣得少,我把我的给你上两分。”双双猛一下推开了他的手:“我不稀罕你的工分。我又不是为了挣工分!”

喜旺只得向她央求了:“小菊她妈,这里面牵连着我呢!就算他们多拿了工分,可这是我给人家记上的呀。唉!我本来也不敢记,他们一嚷嚷,我这脑子就变成一盆浆糊了。”

双双气得浑身打颤:“要是这里不牵连你,我就写意见书揭发;既然牵连你,那我就得上公社去告状!”说着,丢下笔,一股风似的向屋外冲去。

双双一口气跑到公社,向刘书记告了状!刘书记笑着问:“这里边有喜旺,他不是你的爱人吗?”

双双解释说:“喜旺是面平光镜,自己没有主意,耳朵根软。孙有可不一样,他鬼主意太多,不是无产阶级,我们家是无产阶级···”

刘书记全懂了,问双双怎样才能保证质量。双双却想不出。刘书记说:“譬如说,对社员加强教育,再把任务安排得合理点,你看怎样?”双双高兴地点头说好。

刘书记又问双双是不是妇女干部。双双说:“不是,人家说我嘴太快。”刘书记笑道:“要是大公无私,认真负责,应该快!不过,遇事要多和群众商量。”

第二天,队部就在那块麦茬地里,开了一次现场会议。孙有、金樵、喜旺做了检讨,老支书说: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,以后咱们一定要加强责任制。”

说到这里,老支书又道:“今天咱们队还要补选一个妇女队长。支部的意见,想让李双双干,大家看怎样?”话音一落,全场的人“刷”一下都举起手来,喊着:“同意!同意!”

大伙嚷着要双双表示态度。双双只是吃吃地笑着,推辞着。老支书说:“好吧,我说几句。大伙选了双双,以后就要听她的指挥,特别是咱们这些男劳动力。”

老支书故意望望喜旺:“我说喜旺啊,你也得注意注意。”喜旺偷偷地看了双双一眼,双双也向他噘了噘嘴。“轰”的一声,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
散会以后,喜旺别别扭扭地走在双双后边,不声不响地跟着。

走了一段路,双双突然发现一头猪在地里啃玉米,她拾起一块石头,喊着:“嚎——”跑去赶猪了。喜旺吓了一跳,一抬眼,看见金樵垂着头独自在一条岔路上走着。

喜旺追上金樵,小声陪着不是。金樵装着没事似的说:“双双提的意见对,我就接受。不过喜旺哥,你那个老婆你得管管,像这样呀,全村人都给她得罪完了。”

这些话,一下就说到喜旺心上,他焦急地说:“是啊!是啊!你等着瞧吧!我这次要驯不服她,我就···我就···”他叹了口气,一转身跑了。

回到家里,双双正和老耿伯在说话,商量借牲口拉水车的事。喜旺走到双双背后,看看她的背影,响亮地咳了两声。

双双扭过头来,温和地笑笑:“你回来啦?”喜旺铁青着脸说:“唔,队长,你那公事办完啦,得给我办点私事了。”双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,眼睛一瞟:“看你那个样子。”

喜旺一脸正经地说:“谁跟你开玩笑,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。”双双吃了一惊:“怎么!你要出门去?”喜旺两眼望着屋顶:“嗯,搞运输去。这个家我算不能再呆下去了。”

双双一下愣住了。喜旺大咧咧地扫了她一眼:“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你也好少写几张意见书,我也好少挨几顿批评。哪怕你把人得罪完,也与我喜旺无关。”

双双蹙着眉头痴痴地望着他。喜旺只管催她收拾行李,双双仍然一言不发。喜旺气冲冲地把袖子一卷,拿出块被单和几件衣服,包了一个包袱。

双双一把夺下包袱说:“你不能走!现在我当了队长,正需要你帮助,你就不替我想想,我不能··”她一头倒在喜旺肩上,呜呜咽咽地哭起来。

喜旺的心顿时软了:“不走可以,不过咱们得立几条规矩。”真没想到,双双竟答应了。

喜旺得意地坐到炕上,架起二郎腿,把手指一扳说:“现在你是个干部啦,说话得先动动脑子,不能像机关枪似的。以后该说的说,不该说的别说!”双双点点头:“行!这算一条。”

喜旺扳着第二个手指:“你是妇女队长,是生产的事你管,不是生产的事你别管。”双双想了想说:“也行,反正我管我应该管的事。”

“最后一条,做事要放点人情,少给干部提意见···”喜旺还没扳下第三个手指,双双的面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,两只眼睛像电光一样虎虎地盯着他:“什么?”

话未说完,双双怒不可遏地一个转身,抓起包袱用力向门外一丢,愤怒地说了声:“滚你的!”

喜旺本来只想吓唬一下双双的,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手。他拾起包袱,呆了半天,才慢慢腾腾地说:“你何必生那么大气?就算两条,也好商量嘛!”

这场风波还没平静下来。第二天,队委开会讨论发放救济工分,会议通过了需要救济的困难户以后,金樵就要大家提一提有困难的干部。

双双认为干部有工分补贴,不同意再享受救济。会计却另有看法,说:“补贴和救济不是一回事。就像喜旺哥家里,双双当了队长之后,肯定要影响一点……”

双双冲口截住道:“我家不是救济对象。当了干部也得干活,又误不了工。”二春同意她的意见,认为干部救济的范围就得窄一点。会计见一炮不响,便出了第二炮。

双双眉头一皱,心想:老支书比谁都忙,还是照样下地;大凤年轻轻的,单身利马,干活怎么不行?不会,不能学吗?她正想站起来发言,却被喜旺狠狠踩了一脚。

金樵怕把事弄僵,解嘲地说:“我以后得多参加点劳动。”会计见风使舵,忙帮腔道:“是啊,谁不想劳动,就是没工夫啊!大伙看看金樵家评几百分?”

双双再也耐不住了,霍地站了起来,喜旺急得又踩了一脚。双双看也不看他,狠狠地回敬了他一脚,只顾响当当地说:“我还有点意见!”

她先将刚才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,然后问金樵:为什么连锄把子都不想摸摸?为什么不叫大凤下地劳动?问得金樵沉下头,答不上一句话来。

喜旺不得不出来说几句圆场的话,可都给横里杀出来的二春驳了回去。金樵对双双甩着袖子说:“算了,算了,以后我挣到工分吃饭,挣不到工分我也不找你!”

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。喜旺恨恨地瞪了双双一眼,拉着金樵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话,就忿忿地离开了会场。

双双回到家里,不由大吃一惊,箱子开了,炕上被翻得乱七八糟。一检查,少了一条被子、一个枕头,喜旺走了!

她急忙跑出去,找遍了整条村街,也没看见喜旺的影子。又返身赶到大车院,一问老耿怕,果然,喜旺跟着金樵、孙有刚刚赶着车走了。

双双一扭头快步跑到村头。只见大道上扬着尘土,三辆大车已经走得快看不见了。双双向前望着,心里难过极了。

晚霞映红了半边天,收工钟“当当当”打响了。双双回到家,推开房门,一头栽倒在炕上。正在这个时候,老支书忽然从门口闪了进来。

老支书吁了口气,说:“怎么?喜旺把你丢下不管了,是吗?”双双一扬头说:“有鸡叫天明,没鸡叫天也要明,离开他这个记工员,我这个队干部也要走路的!”

老支书说:“哎,好嘛!走了算了。这两天他们也和我说了,大伙也同意咱队里搞点副业。咱们家里可千万不能松劲,农业是根本,社员们吃喝穿戴就靠这庄稼啊!”

双双点着头,但又气不平地要求老支书判个是非。老支书说:“你向金樵提的意见很对!当干部就是要参加劳动来领导生产。今天公社专门研究这个事,以后还要把它搞成个制度呢!”

老支书走后,双双心想:是啊,队里的工作一耽误就是几百口子的生活,自己千万不能松劲,一定要团结妇女好好地干。吃罢晚饭,她就带上小菊到金樵家来。

大凤正在炕头边掉眼泪,听得屋门一响,见是双双进来了。她狠狠地瞟了双双一眼,把头扭转一边。双双看这阵势,略微顿了顿,随即打起精神向炕前走来。

大凤虎起脸,盯着双双劈头便问:“你来有什么事?把我男人赶走了还不甘心?”双双摇摇头,柔声说:“不,我来看看你。告诉你,我家小菊她爸也走YI"

大凤听这么说,脸色马上变得和和气气,叹口气说:“唉,你何苦逼得那么凶呢?男人都是这样,不依他,把家一丢,提起腿子就走!”

双双立刻将话头转到正题:“大凤,别怕!咱们妇女也长着两只手啊!自己劳动得来的,吃着气儿顺,穿着也光荣,你说是不是?”

大凤连连点头,不由掏出心里话来,说自己不是不想下地,就是有些农活不会。双双见她明白过来了,忙不迭地给她撑腰。两人又说又笑,直谈到深夜才散。

双双的工作做得越到家,妇女们跟她也越亲密。这天,双双从办公室出来,迎面碰见了桂英。桂英慌慌张张一把拉住了她的手:“双双嫂子,我正找你,赶快,赶快!”

双双忙问:“什么事呀?慌成这个样子?”桂英说,她妈妈托金樵在城里给她找了个对象,今天就要来相亲了。双双问她怎么办?桂英脸一红:“我···还早哩。”/

“死丫头,你这是真心话?”双双说着,格格笑起来。桂英急了:“是真心话,好嫂子!人家急得心都快跳出来,你还笑哩···”

双双止住了笑道:“真的?那人什么时候来?”桂英道:“就现在!”双双思索一下,又问过那人的姓名,自言自语地说:“看来这事又非得我上阵不行!”

她一口气跑到孙有家门前。孙有婆穿着新衣,打扮得油光水气,正在门口张望地等待着什么人。双双一看这情景,就知道相亲的还没有来,赶紧又向村头走去。

等了一会,大路上走来一个人,正向一个老婆婆问路。双双听他问的正是孙有家,料定就是那个相亲的,便上去招呼:“你是开汽车的小王,是吗?”

小王整整衣襟,吃惊地应承着,态度突然局促起来。双双笑着说:“我知道你今天要来!”小王更加不安了,愣了半天才说:“哦,我大婶身体好吧?”

双双问:“你是来相亲的吧?你认识桂英吗?”小王红着脸说:“认识,可没有见过面,反正一见面就认识。我这个人哪,也很开通,你们副队长金樵和我挺熟的。”

双双笑笑说:“我是桂英的堂嫂子。桂英叫我告诉你,她不认识你,也不了解你,她眼下不想找对象···”

小王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,双双说:“同志,这不怨你。桂英妈愿意把桂英嫁给你,想让你把桂英接到城里去住。”小王把手乱摇:“不行,不行,如今是婚姻自主嘛!”

双双又邀他去见见桂英。小王慌忙说:“不啦,不啦,这是个小误会呗。请你对桂英同志说,我有点对不起她。”说着,就告辞走了。

小王走后不久,村外大路上忽然扬起一片尘土,金樵、孙有、喜旺各自赶着一辆大车飞驰而来。喜旺看到男男女女都在高兴地干活,不禁被这一派景象勾起了心事。

大车一转弯,进了车院。老耿伯帮他们卸完车,孙有、金樵都要紧回家去了。喜旺抱着被子,犹豫一下,最后像下了决心似的,就地坐下来。

正在这时,小菊喊着“爸爸”,张开两手向他跑来。他忙把被子一摔,刚想抱起小菊,忽见双双站在门口,瞪着两只大眼睛,嘴抿得紧紧的,在望着他哩。

霎时间,千言万语一下涌上喜旺的心头。他想说话,但是立刻又被自尊心所压住,就放下小菊,又抱起了被子。

双双见他要往饲养室走,紧跑几步,一把夺过他的被子说:“看你这被子脏的,现在是除四害,要兴除五害,早把你除了!”她拿起被子,就走出车院。

喜旺一时不知怎样才好。还是老耿伯推了他一把:“回去吧!别在这里磨蹭了。”喜旺不好意思地牵牵嘴角,随即抱起小菊,拉开脚步,跟上前去。

等他走到自家门口,没想到,又遇上事啦!只见院子里聚着一堆人围住了双双,孙有婆指天划地地说:“我左等右等,等到这时候啊!谁知道你把我家客人打发走了!拆散人家的婚姻是坏良心哪!”

喜旺头皮一阵阵发麻,一步也挪不动了。双双理直气壮地说:“话不是这么说。现在婚姻自主,包办不了,眼睛不能只看到城里那一边···”

金樵瞅见了喜旺,拍拍他的胳膊,要他出来说几句话,转个弯。喜旺正踌躇着,双双竟又扯开嗓子跟孙有婆顶起来。

喜旺听得真,看得清,双双竟管到人家婚姻大事上去了。一时怒从心起,走到双双跟前,横眉竖眼地说:“我算服你了!”抢过被子,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。

小菊哭喊着:“爸爸!”挣脱双双的手,就想往外追。双双气极了,上前一把将她拉住。孙有夫妇和金樵看这情形,没趣地走了。

喜旺在大车院马棚里呆坐了一夜,第二天清早,又跟金樵、孙有套上大车赶往县里去。

一路上,喜旺闷着头赶路,一声不响。这时,正是伏天,暑气逼人,大车赶了二三十里地,牲口浑身冒汗,大口大口喘气,他们就在一片水草绿阴下饮马纳凉。

金樵忽然发现离路边不远的地里有个瓜园,他走近几步看了看,就向喜旺、孙有喊道:“快来!快来!来吃西瓜吧!”

西瓜正在开园,堆得满地都是。三个人买了一个大瓜,一面吃,一面和管理瓜园的聊起来。

其中一个听到他们进城去,便问道:“你们上城里去啊?巧极了,我们买的西瓜,正愁没法运呢!给我们捎到城里去吧?”

金樵向那人问了问运费,就把喜旺、孙有拉在一边,悄悄商议起来。孙有说:“我看咱们就捎上吧!这几个运费嘛,值不得回去报账,三五三十一,分掉算了!”

喜旺起初觉得这样干不合适,后来经不住两人左说右说,也就不作声了。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分那一份。决定以后,西瓜就装上了大车。

夏去秋来,转眼已过了两个来月。他们运完最后一批木材,把大车赶回县里,便在运输站门口卸车喂马。喜旺坐在一边,眼睛望着大街,愣愣地想起家来。

忽然,“滴铃铃”一阵铃声由远而近,二春骑着自行车过来了。喜旺一见,高兴地跑过去叫道:“二春!二春!你来城里啦!买什么?”

二春是上城里来买工折本,捎带点零碎东西的。喜旺又问:“家里忙吧?咱们队里的庄稼怎么样?

喜旺把二春拉到一旁问:“你嫂子近来没有和人家惹事吧?”二春说:“嗨,惹什么事啊!不是她泥里水里领着妇女们干,庄稼也不能长得这样好。你回去看了就知道啦!”

喜旺听着,说:“真没想到!··”二春不由哈哈笑起来:“没想到?你就要看到了,快回吧,俺双双嫂子可想着你呢!”他笑着说着,纵身上了车,飞也似的走了。

过了几天,金樵他们赶着大车回来了。刚到村口,就见双双领着一批人,唱着歌,挑着谷子。他们越唱越欢,越走越快。

喜旺看着大路两旁热气腾腾的场面,听着到处传来的欢笑声,吁了口气,手上的鞭子在半空中旋起来。

牲口腾着蹄子奔进车院。卸完车,喜旺不等老耿伯催促,挟起被子,迈开大步就往家里走。搞运输的人回来的消息,一下传遍全村。一收工,双双三脚两步就向家里跑来。

跑到门口,只见喜旺抡着大斧正在劈柴。他劈得真有劲,好像要把几个月的苦恼和惭愧,一下子都发泄在这些柴禾上。

“妈妈,妈妈!爸爸回来了!”小菊发现了妈妈,尖着嗓子喊着。喜旺听见叫声,抬起头,一眼见是双双,不由得又把头低了下来。

双双抱起小菊,低声说:“家!不会开除你!”喜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夜里,小菊安静地睡下了。双双拿出一双新做好的布鞋,递给喜旺:“穿上,看大小是不是合适。”喜旺穿在脚上,看看新鞋,又看看双双,憨厚地笑起来。

双双轻轻吁了一口气:“你们这些人哪,一出门就是几个月··可我们呢,哪一天不向村头望几回!”喜旺两眼盯着新鞋:“你别说了,我心里难过,我对不起你们呀!”

双双的话,触动了喜旺的心事。他闷头沉吟了半天,说:“你说,人什么时候能没有私心?”双双说:“那要看觉悟提高得快不快,我看见现在有好多人私心就不大了。”

喜旺摇了摇头:“那可不一定,我就看到有人还有私心,偷偷占公家便宜。”双双笑着问:“谁占公家的便宜啊?”

喜旺愣了一下,只好把金樵跟孙有给人家运西瓜、私分运费的事讲了出来。双双哪里憋得住,一跳三尺高地说:“嘿,人家在家没明没黑地干,你们在外边干这种事啊!”

喜旺急忙分辩,说这事自己可没有沾边。双双却还是声色俱厉地责问:“你只顾自己不管别人,是个社员不是?咱们是集体生产,一根草上都有大伙的汗珠呀!”

喜旺听得周身冒汗:“那,那我该怎么办?”双双说:“怎么办?照我的办法,贴意见书!”

大字报 孙有大叔金樵弟。 喜旺今天不客气。 路上运瓜那个事 按理不能来包庇 你们要是不坦白, 一定要来揭发你?

第二天,街上又出现了一张新的意见书。人们围上去一看,纷纷议论,有的说:“啊,这可出了新鲜事了!”有的说:“哈,喜旺也会提意见啦!”

意见书贴出不久,老支书把喜旺找来了解情况。正谈着话,金樵急忙忙地跑来,拉住老支书的手:“老支书,我猪油蒙了心,错了,错了!我向组织坦白……”

金樵一字不瞒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。喜旺心里有点难过,便说:“金樵弟我揭发你,是为你好。可能你恨我,那随你便吧!平光镜我是不能再戴了。”

老支书恳切地对金樵说:“有错误就要勇于承认,钱是要退的,还得向社员作个交代。”金樵感激地望着喜旺。喜旺不安的心情,这才完全平静下来。

他高高兴兴地从老支书家里出来,忽见二春举着一张报纸,从前面飞奔过来。喜旺喊道:“二春,什么事呀?”二春朝报上的一张照片指指说:“你认得这是谁?”

喜旺凑近一看,惊喜地叫道:“是你双双嫂子啊!上报啦!”二春一扬眉毛:“是啊!今年咱队社员生产劲头大,按劳分配贯彻得好,获得大丰收,报上都登出来了!”

喜旺说:“哎,以前我担心她嘴快惹事,现在才知道她真是个好人!”二春说:“你不也有个外号叫‘老好人’吗?”喜旺头一昂:“我?是个旧好人,她可是个新好人。”

“二春啊,你又在出你傻大哥什么洋相?”两人回头一看,说话的正是双双。二春跳起来说:“嫂子,你问喜旺哥,他正在夸你长得漂亮呢!”

双双想揍他,二春连笑带跳地跑了。双双问喜旺在瞎吹什么。喜旺想了半天,才喃喃地说:“啊,是我说你漂亮了,这是大实话,你真的变得聪明漂亮了嘛!”

双双捅了他一拳,笑着说:“不漂亮也得和你过一辈子!”谁知喜旺却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呀,和你过一辈子不够,得两辈子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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